这日大憨又炒了些茶去店里卖,那伙计见他来很是高兴,称了茶,付了钱,转眼就要入夏,茶叶质量不比春茶,价钱也不如上次高,不过大憨还是心满意足的拿了银钱,想着再卖上几次茶,先把月姑垫的钱还给她,她和张兄弟要成婚,可不能寒碜了。正要离开,伙计叫住他,“大憨兄弟,我东家在里屋有事和你谈,你能等一下吗?”大憨纳闷自己并不认识茶店的东家,不过还是应了下来,站在一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里屋的门帘打开,出来一个中年人,一看就是个精明的商人,“这位就是大憨兄弟吧?”那人热情的招呼大憨,“来,请屋里来。”大憨更加疑惑,入了里屋,那茶店东家请大憨入座,端上茶点给大憨享用,大憨感觉有些不安,便开口道:“东家有什么话就请说吧,我是山里人,不懂许多礼仪,能做的我一定会做。” 那东家赞道:“大憨兄弟实在!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你炒的茶我尝了,好茶啊!一是这茶叶定是出自百年老茶树,还得是长在钟灵神秀之地;二是这炒茶的手艺,不是我们这里的炒茶手法,别具一格。我店里的师傅琢磨了很久也没完全琢磨出来,所以想和大憨兄弟你做个买卖,你把茶树所在和炒茶的手艺告诉我,我给你二十两金来换,怎么样?” 大憨听了一愣,二十两金?那东家见他的神情又道:“你以后还是可以炒茶来卖,这二十两金只是买你这手艺和茶树所在,你可到处打听,这条件十分优厚了。” 大憨喃喃道:“二十两金?”真巧啊!那东家以为他嫌少,“我这店面也不过值十两金,二十两金不少了!” “我不是嫌钱少。茶树所在我可以告诉你,不要钱,只是那里在断龙山深处,只怕你们要去也不太容易。炒茶的手艺我却不能教你,因为这不是我的,是别人教的我,我不能卖别人的东西。”大憨解释道。 茶店东家一愣,眼前的这个山里人并不像自己先前想的,他不通礼仪却懂仁义,胜过许多读圣贤书却在名利场里不择手段的人!他对大憨肃然起敬,“大憨兄弟,你说的对!是我莽撞了。茶树所在你不必告诉我,以后还是由你炒茶来卖,有空就来找我喝杯茶,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大憨憨笑了几声,和茶店东家告了别就回奶奶家了,茶店东家把他送出门,转身对伙计说:“以后大憨兄弟来卖茶,再多让三分利。”伙计瞪大了眼睛,“再多让三分,那我们就赚不了几个钱了!”东家斩钉截铁的说:“又不是让你亏钱买,就这个价了。”说着就进了里屋,留伙计在那儿纳闷发生了什么事。 月姑正在菜园里浇水,菜园里青菜已经长了几拨了,几棵瓜藤已经上了架,已经能见到一两朵花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能见到瓜了,豆角已经爬满了架,紫红色的小花落了,许多小豆角显出了型,过个一周就能吃上豆角了。篱笆上忍冬花开的黄白相间,清香扑鼻,张大哥教她采花苞泡茶,奶奶很爱这味道。月姑织了个小香包,每天夜里把忍冬花塞进香包,挂在床头,一夜闻着忍冬花的香味,睡的十分香甜。 大憨进了家门,小心翼翼的抱着一匹大红绸缎,见了月姑笑呵呵的说:“月姑,送你做嫁衣。”月姑又害羞又惊讶,“大憨哥,这是绸缎呀!很贵的!你乱花钱干什么呀!”大憨笑着说:“我问了布店的人,他们说姑娘家成亲当然要用最好的布,你放心,我炒茶挣了钱,没乱花。” 月姑心里暖暖的,但是却不能让大憨哥这样破费,他还得攒钱娶燕子姐呢,“走,我们去把他退了。哪有我们这样的人家买这么贵的布的?普通的红布就很好了。” 大憨却犯了犟脾气,抱着红绸缎不肯走,奶奶在屋里听他们两人争执不下,便把他们叫进屋里,。姑扶奶奶坐好,“奶奶,大憨哥买了好贵的红绸缎给我,我让他退了他不肯。” 奶奶拍拍她的手,“听到了。大憨,把绸缎给我。” 大憨应了,把绸缎递给奶奶,“奶奶,店里人说女子结婚是大事,不能随便了。” 奶奶摸着绸缎,点头道:“这绸缎算是不错了,店里人说的没错,结婚是结两姓之好的大事,确实不能随便了。月姑,婚礼上的穿戴不只是为你自己,也是对天地,长辈和夫君的尊重和交待。大憨这匹绸缎选的挺好,不用换了。这匹布能做两件嫁衣,月姑,你先给燕子做一件,剩下的留着将来你成婚前做。” 大憨和月姑听了都吃了一惊,给燕子姐?大憨心中一顿,燕子许了人家了?月姑一转念,高兴的问:“奶奶,今天柳婶子来就是为这事吗?”奶奶笑着点点头,“燕子娘松了口,就收二十两银,柳婶子已经拿了婚书和聘礼去提亲了,估计待会儿就有消息了。” 大憨懵懵懂懂的听她们说着,“奶奶,柳婶子给谁提亲?”心中隐隐有猜测,却不敢置信。月姑嘻嘻笑着说:“大憨哥,你真憨!还有谁啊?当然是给你提亲了!”大憨脑子‘嗡’一声,心砰砰的跳的厉害,是不是在做梦啊? “奶奶,燕子娘怎么改变主意了?”月姑好奇的问。 “听你柳婶子说,自从上次你们从断龙山下来给大家报信,燕子说出自己放走了那妖怪,很快镇上的人都知道了,虽然大多数人都知道这不能怪燕子,但总有一些人说些难听的话,搞的燕子天天哭,连店都看不了了。燕子娘见她名声坏了,在家天天哭,不知怎么想的就松了口。今早让燕子爹捎信给柳婶子,问她大憨提亲的事还做不做数呢。”奶奶把红绸缎用一块棉布包好,交给月姑。 说话间,柳婶子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月姑赶忙迎了出去,把她请进屋。柳婶子进屋看到大憨就笑道:“大憨,柳婶子这次要喝你的谢媒酒了!”大憨顿时红了脸,结结巴巴半天也说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把月姑她们笑的乐不可支。 “谭婶子,婚事谈成了,婚期定在下月初六,对过八字和黄历了,这日子最好。燕子娘提了两个个条件,一是他们俩老了得由大憨和燕子养,二是燕子和大憨成了婚得住在这里,不能回山上去。”柳婶子喝了一口大憨红着脸端过来的茶。 “那是自然的,她就是不提,大憨和燕子也不可能不管他们。大憨是我的孙子,燕子是我的孙媳妇,他们自然是要和我住的。”奶奶一口应下,大憨也点点头。奶奶又说道:“柳婶子辛苦你了!下月初六,日子可紧了,我们得赶快准备起来了。月姑,你负责嫁衣。大憨,你把东厢整理出来,布置新房,以后你和燕子就住那儿。柳婶子,酒席还得麻烦你了!” “那是自然,包在我身上!”柳婶子一口答应下来。奶奶掏出钱匣子,摸出几块碎银递给她,“也不知道够不够,不够你可要吱声。”柳婶子也不推辞,接了银子,“谭婶子您放心吧,保证给您办的热热闹闹的!” 柳婶子走了,月姑把绸缎放进房中,出来见大憨哥在院子里发呆,“大憨哥,大憨哥!”大憨回过神来,“月姑,我怎么像做梦一样?”忽然又道:“奶奶说燕子天天在家哭,不要紧吧?” “大憨哥,你放心吧,燕子姐现在一准在笑呢!”月姑笑嘻嘻的说。 燕子确实正满心欢喜的笑呢,自从爹告诉她和大憨哥的亲事定了,她就开心到现在。婚期定在下月初六,没有多少日子了,什么都没准备呢!正想着,燕子娘进了她屋里来,看到她高兴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拿镜子瞧瞧你自己那傻样!我秦荷花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傻女儿!偏要找这么个破落户作贱自己。” 燕子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什么破落户?大憨哥没人说不好的,只有你。” 燕子娘冷哼一声,“没人说不好?那她们把女儿嫁给他了吗?只有你这么傻,那么一个穷小子还巴巴的盼着。我知道我说什么你现在都听不进去,就认定那穷小子了,往后等你吃到了苦头,就会知道你娘说的话才是为了你好!” 燕子爹进屋就听到燕子娘说这话,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婚事都定了,说些喜庆的!燕子她 娘,燕子的嫁妆该置办了。” “嫁妆?”燕子娘冷哼一声,“什么嫁妆,就那穷家,我让她嫁过去就不错了,还想要嫁妆?让他们置办,我可不会出一分钱,出了也是被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贴补了那个穷家!” 燕子和燕子爹一听她竟然一分嫁妆也不出都大惊失色,“燕子她娘,这怎么行?哪有姑娘家出嫁要男方办嫁妆的!以后燕子在那家里怎么抬的起头?” 燕子娘一撇嘴,“他们家,不就那穷小子和她吗?算上刚认的谭家的亲,也不过多了月姑和她奶奶,谁会给她脸看?要不是看在那家人她拿的住的分上,你以为我会答应这婚事?” 燕子爹急道:“人家不给燕子脸看,那也不能没有嫁妆呀!哪有姑娘出门没嫁妆的?你收了人家那么多聘礼,拿出几两银子也行啊!” “你少啰嗦!我把女儿养这么大,收些聘礼怎么了?我把她嫁到哪家不能收这么多礼?”燕子娘头一昂出了屋。 燕子爹看着燕子,燕子却没有哭,只是沉默,“燕子,你娘那儿我再说说,你别急!” 燕子平静的说:“爹,不用说了,我没事。她说的对,大憨哥,奶奶,月姑不会因为我没嫁妆笑话我的。她生我养我,收了这些聘礼,我也算还了欠她的债了,这样也好,落个干净。” 燕子爹诧异的看着燕子,张嘴想说什么却什么都说不了,怎么就闹到这个局面呢?好好的喜事怎么就不能高高兴兴的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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