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星降和炅霓沿着长长的楼梯向上走，好像在一座塔里似的，要爬到最高点去朝圣。楼梯的台阶是白色大理石做成的，身侧的墙壁还是黑曜石，隔几步便有一颗小小的夜明珠镶嵌在墙中，做照明之用，光线柔和，毫不刺眼。　　　　星降好奇地问炅霓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为什么到处都是黑曜石？”炅霓笑道：“这里本就是个黑曜石和碧玺相连的矿脉，不知为何采到一半被废弃了，想是羽生国富饶，大家都爱更贵重的金玉。所以我就在矿洞口建了这座地藏庙，故意弄得破破烂烂，掩人耳目，据为己有。”星降又道：“那些庙里的地藏菩萨们，我数了数，得有十一个之多，而且个个神色鬼怪，挤眉弄眼，这又是为什么？”炅霓道：“这庙虽是个幌子，但十一个小菩萨的泥胎金身也是真的，取我从小到大故去的好友亲人之数，按照生前最欢活的神态塑了，供奉在此。我得空便来此处，即使是自己一人，也感觉并不孤单，他们都好好儿地陪着我。”　　　　星降闻听此言，又见炅霓说完此番话后，脸上带着隐隐的神伤，便也不再多问，只靠过去，将炅霓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炅霓笑一笑道：“你果然人小小的，手也小小的，又软软的，”说着凑到星降脖根处深深吸一口气，“又这末香香的，怎么有时候都觉得你不像是个男孩子，好秀气。”　　　　星降被这样冷不丁地突袭，吓得缩了缩脖子，道：“这样就是女孩子了？你这辈子就没有遇到过香香的男孩子？晴明……就总是香香的青草味……”炅霓忽然安静了下来，嘴角微微地牵了牵，声音低低地道：“这样香香的又好看的男孩子，我也是遇到过的……只是从今往后，大概再也不会遇上像他一模一样的了……”　　　　星降奇怪道：“他人呢？既然他这样好，那我们再去找他，我陪你一起去。”正说着，两人已经从地藏庙东南角的草垛后面钻了出来，来到了地藏庙的地面上。炅霓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走到庙中一尊最大的地藏小菩萨像面前，这小菩萨眉毛长长，眼睛弯弯的，一张抿嘴的笑脸，左手放在腹部，右手举起，摆在脑后。炅霓略略抬起头，望着这尊姿态奇妙的小菩萨，轻轻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脸颊，又摸了摸它略耸起的肩膀，轻轻地道：“小马倌，他已经在这里了，不用再去找了。”　　　　星降觉得懊恼，为什么要提起这样的话题呢，这样明亮美好的美少年，竟然心里也藏着这样的伤心事。星降从身后拉了拉炅霓的衣襟，“对不起啊……我不知道……”　　　　炅霓转过身，眼睛里含着亮晶晶的泪，冲着星降又笑了，道：“小马倌，不怪你，你看，我这不是又让他日日在此陪伴我了么。他永远也不会离开了，多好。不像以前，我要见他一面，要等上很久很久，还要走很远很远的路。” 炅霓又道：“你不是要去福冈渡口吗？我们一起去吧，你看你香香软软的，放你一人去到处乱跑，我还真的不放心呢。” 星降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炅霓，炅霓拍拍她的头。这一切无关风月情爱，只是单纯的一个灵魂对另一个灵魂的抚慰，一些温暖，一些柔情。星降忽然觉得充满了勇气，对前路的未知的恐惧再也没有了，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多的人，能够给别人带来温暖和力量。星降忽然不再去纠结京都行宫中会发生的事情，有很多值得自己关心的也许近在咫尺，也许远在天边，但这都是和自己有关的决定抑或远方，无关他人，没有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