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邓布利多的视线波及,克莱曼汀不由自主瑟缩,出于确凿的心虚。大概唯有重生过的她清楚,之前引到他身上的猜忌纯属诽谤。他甚至堪比麻瓜信仰的耶稣,宁愿代为受难,慷慨赴死,也要导人向善,比如对西弗勒斯,这正是她始终对他保持一份尊敬的根本原因,即便前几年在学校,出于个别实发状况,她也曾与他辩斗过,对抗过,提防过。固定的看法和变化的态度也可以兼容。

然而她宛若害怕的表现被伏地魔曲解了。他以不大不小的音量开口,说给她听,更说给其他人听:“不必害怕,华尔特,这里是法庭,众目睽睽下,不会有人蓄意伤害对方证人,否则不是正好把嫌疑落实?”

这话倒没有用反问明褒实贬,邓布利多大方地顺着点头:“不错,玫瑰女士,我们尚无接触,应该至少能保持陌生人间的友好,除非你被我断了两次的鼻梁吓到了,这我可不是故意的。”

他自嘲的小笑话像一缕清风,把满室的沉重吹开一个口子,几声模糊的笑声昭示着气氛的缓和。克劳奇于是开口问询:“邓布利多先生,今天传讯你来,就是想让你本人描述一下,在代理霍格沃茨黑防课时,你可曾涉及到三大不可饶恕咒,以及如果有过,你又是怎么教导学生的。要知道,虽然在座的大半都是你的学生,但并非所有人都上过你的这门课,特别是你先转行教导魔咒学,接着又成为校长后。”

“哦,三大不可饶恕咒,确实,作为顶尖黑魔法,学生们到七年级还不了解他们,以后也没其他无害的接触机会了。”邓布利多点点头:“我承认,他们曾在我的教学计划中,不管我从前单教黑防学,还是后来偶尔临时代课。”

“那么你是怎么进行教学活动的?”

“和其它课程内容一样,介绍它们的历史,讲述相关的惨剧,主要都是理论性学习。”

“没有实践部分?”

“不,还是有的。”

邓布利多的承认让四下一片哗然,但他本人不慌不忙地补充道:“为了让学生们真正提高警惕,我安排了模拟训练我念出它们的咒语,但另用一种发出相同光芒的温和型咒语,让他们练习躲避。”

这做法保守又安全,得到不少人的赞许,但也有人看出了问题,一名瘦小的老年男巫从表决席上起身:“所以,邓布利多先生,你是把黑防课上成运动课了吗?”他的位置紧邻克劳奇,如果威森加摩成员的座次内有学问,那么他无疑资历颇高,只要邓布利多不在,他便拥有最大话语权和影响力。

“哦,奥斯伯特先生,下午好!许久不见!”邓布利多笑得客气:“其实你这么说也不算错,两名巫师对战,考验的不仅是魔法水平,还有体力水平,特别是当棋逢对手,需要持久战的时候,毕竟像麻瓜的拳击比赛一样,谁最后还站着,谁就是胜利者。”

“所以,当年你打败格林德沃,靠得是略胜一筹的体力?”

“奥斯伯特先生,你也要对我的魔法有信心。”

“我应该吗?那么,我得请你原谅,原谅我孤陋寡闻,学识有限,因为依据你迄今为止透露的信息,我实在想不出你是怎么战胜格林德沃,战胜他这个横扫欧美魔法界的强大黑巫师。我不是赞美他,但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你肯定他,也是肯定我,毕竟他终究还是被我打败了,未曾染指我们英国魔法界。”邓布利多的神情在不觉间变得严肃:“我们的决斗并非私下进行,当时很多巫师也旁观在侧,他们肯定也能为你解惑。别让我这个当事人叙述了,我已经过了自卖自夸的轻狂年纪。”

奥斯伯特不为所动:“确实,确实有人旁观,但保持了距离,听说远远望过去,华光漫天,山河变色,轰鸣回荡,余震不休,蔚为壮观。可到底都是哪些咒语造成了这些效果呢?有没有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滥竽充数?你自己都说了,你念出来和用出来的咒语可以不一致。”

“容我直接提问,奥斯伯特先生你到底在质疑什么?我以为胜利能解释一切。”

“不,不,我不质疑你的胜利。相反,我高度认可,所以你空降为威森加摩首席魔法师,我心服口服。我现在刨根问底,是想从你的胜利中挖掘出更多的意义,明明你们的战斗,可以成为近几世纪最精彩的历史场景,最绝妙的决斗范例,你怎么就不愿清清楚楚地分享出来呢?”

“好吧,如果你坚持,回头我抽空整理一份报告。”邓布利多摊摊手表示妥协。

“我担心这是你的缓兵之计。”奥斯伯特毫不留情地指出:“报告当然是必要的,现在我只请你回答我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正好也和你这次传讯相关。”

“请讲!”

“你是否曾在和格林德沃的决斗中使用不可饶恕咒?”

“没有,先生。”邓布利多果断否认:“我最强有力的魔法是各种变形咒,以黑魔法战胜黑魔法,并非真正的胜利。”

“难道真的没有吗?”奥斯伯特的语气愈发咄咄逼人。

“没有,我保证。”

“好,那么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夺魂咒,你如何让格林德沃放下一统巫师的野心,甘心自囚于纽蒙迦德?如果不是钻心咒,为何他会在战败后立即消颓,迅速衰老听说还经常失眠?至于杀戮咒,当然,你确实不会用,他战败了你都没有杀掉他,即便他造了那么多杀孽,但他是否对你用过杀戮咒呢?”

相对于前两问,第三问其实是最好回答的一个,然而邓布利多沉默了,这沉默对应什么答案,几乎不用深想,几乎人人可知。

“看来是没有。”奥斯伯特说出了众人不约而同的想法:“那可太奇怪了!格林德沃其人,光看当时的报纸就能了解到,他杀人如饮水吃饭般容易,他怎么就对你留情了呢?被你光明正大的白魔法感化了吗?”

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像忍不住笑了一般:“邓布利多,看来这个问题,你也要写进报告里,否则我很有理由怀疑,你和格林德沃的决斗,是一场愚弄世人的政治作秀。1945年,供格林德沃浑水摸鱼的麻瓜战乱接近尾声,他的败局也已然注定,你这时才去和他决斗。你胜利了,有了话语权,能保他一命他让你胜利了,不至于像其他麻瓜元首一样被杀或自杀这简直是双赢!我都差点想进一步猜测,你们是不是不为人知的好朋友甚至有更亲密的关系了!”

“奥斯伯特先生,容我提醒你,你偏离主题了。”克劳奇终于出声叫停:“如果你对邓布利多先生的功绩有所质疑,请留到威森加摩内部会议上解决如果涉及到已颁布的荣誉,也请本案过后再提出申诉。”

奥斯伯特有些不甘地坐下,邓布利多也一样点头接受。他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再次落到克莱曼汀身上时,即便她在伏地魔怀中,被他遮挡了大半,她还是又瑟缩了一次。

不过这一次,和心虚无关。保持金发紫眸外观的克莱曼汀和月圆夜的状态十分接近,正如她感知过伏地魔外放的威压,甚至在他不设防时误入他的梦境,此刻她也在邓布利多身上觉察到一阵涌动的气势,其中有十分复杂的情绪暗潮汹涌,以克莱曼汀两世的阅历,居然有大半无法理解。

而她唯一读懂的那一小部分,几乎颠覆她对他已有的认知。

“华尔特,你似乎有什么话想对邓布利多先生讲?”伏地魔毫无征兆地开口,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克莱曼汀不由面露难色。默契即心灵相通,所以连通咒之下,她从他那里汲取自信,并顺应他的思路发言,与此同时,他也感应到她的内心,虽然未必有她敏锐,但大体上不会有错。正是由于她觉得她的发现像对邓布利多的污蔑,他反而才公然提议,要求她宣之于口。他明显很期待她当真给邓布利多抹黑,那股沸腾的敌意,烧得她心口泛疼。

见她踌躇,伏地魔换了个方式推了一把。他看向邓布利多,笑容状似很礼貌:“邓布利多先生,我的小玫瑰血统有些特殊,她似乎在你身上觉察到了什么,但不大好意思说出来。你能给她一吐为快的机会吗?如果冒犯到你,我们提前请你见谅。”

“哦,没关系,法庭之内,没有难言之隐,但也言出有责。”邓布利既宽容不失谨慎地回答:“玫瑰女士有什么发现,不妨说出来,即便是误解,我也正好能当面解释。”

“去吧。”伏地魔松开手臂,向旁边跨了一步:“误解不误解,说出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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