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情绪激荡,想法充塞,克莱曼汀不知道用什么状态参加晚上的宴会和接下来的活动。她回到卧室里,坐了没一会儿,便隔着窗户望见,盛装打扮的客人络绎不绝地抵达。看他们衣着光鲜,任谁也很难料到,魔法界未来的暴徒凶犯就站在他们当中。
克莱曼汀摇了摇头,把关注点拉回眼前和自身。她托着腮想,如果她出面,伏地魔应该会向他的追随者们介绍她,可她现在在他跟前拥有的身份,对卢修斯的计划毫无助益,甚至长此以往还有妨碍。
基于这层合情合理的推测下产生的顾虑,缺席的念头在克莱曼汀脑中愈发壮大。她闭了闭眼睛,睁眼后走向衣架,换掉身上见客的长裙,改穿宽松的家居服,并早早地躺到床上。
未几敲门声响起,管家老汉德隔着门询问:“玫瑰女士,主上吩咐我提醒您下楼,宴会五分钟后正式开始。”
“我、我不太舒服”因为撒谎,克莱曼汀不自觉地攥紧被子边缘:“没有胃口,没有力气,需要休息……今天我就不参加了。”
老汉德听完没敢代为决定:“请稍等,我去请示主上。”
几分钟后,他去而复返:“主上说,如果您不舒服,那也不必勉强。宴会已经开始,您的席位被我撤下了。”
“好的,麻烦你了。”克莱曼汀音调发虚,倒像把谎言落实了。
“您的情况严重吗?”老汉德尽职尽责地继续问道:“是否需要一位治疗师上门?”
克莱曼汀赶紧谢绝:“不,不必,我认为,我好好睡一觉就行了。如果不行的话,我明天再就医。”
“我明白了,我会转告主上。”
“……嗯,谢谢。”
打发了老汉德,克莱曼汀长舒一口气,慢慢缩进被窝里,把脸盖住大半。暗淡的光线,安静的房间,贴身的被子,都为她营造出一种安全感。她合上眼睛,小心翼翼地整理卢修斯留给她的记忆中的信息,确定要尽快落实的事情,是在丽痕书店订购一批书,暗中搭建一条传递信息的隐蔽渠道。她打算明天上午立即着手办理,先尝试能不能亲自去对角巷如果伏地魔不同意,用猫头鹰邮购也可以。
然后呢?大概是等卢修斯的指示。他留下的那几条借神话人物作类比的纲要,听上去仿佛很厉害,对她其实没有半点启示。活了两辈子她也不晓得该怎么主动讨好男人,特别是伏地魔这样称得上空前绝后的男人。不提上一世的狼狈和失败,之前她和西弗勒斯恋爱,是某种意义的水到渠成,看似她付出较多,也得对方有意,且愿意配合她,才能两全其美接着和卢修斯交往,他们的关系几乎是他一手促成的,她只需接受和享受。这些都不能为她提供有效的经验。
当然计较经验的有无并非意味着新手恋人都会手足无措,恰恰相反,知道如何去爱差不多和爱情一同发生,区别仅在于每个人领悟到的方法不尽相同,比如有的温和,有的热烈,有的忍让,有的专横。而她正好缺少的,就是这份作为动力源的爱意。一想到伏地魔,即便是他现在这副俊美无俦又理智如常的形象,她心中仇恨略减,对他的畏惧却始终如一。这种畏惧离躲避很近,离崇拜很远,通往爱情的道路更是漫漫无尽。
本为解决问题思考,结果总是越想越多,形同作茧自缚,世人莫过如是。心烦意乱之下,刚刚的安全感反而成了憋闷感,克莱曼汀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户前,把窗扇推开一条缝以便透气。立钟秒针咔咔的声响近在咫尺,她仔细倾听着,渐渐放空大脑。思绪沉淀下来后,她捂住被冷风吹凉的脸颊,进一步陷入无意识的发呆。
不清楚过了多久,楼下忽然一阵嘈杂,一群披着黑色斗篷的人乱中有序地穿过庭院,在大门外依次幻影移形。克莱曼汀的视线机械地跟随,脑中短暂地闪过一个念头:食死徒没有戴他们狰狞可怖的骷髅面具,既然都不藏头漏影,那就不是去做坏事。从老汉德口中得知的“漫游”,今晚应该名副其实,只是巫师一些传统的夜间活动。
等整个庄园彻底安静下来,克莱曼汀关上窗户,摸摸肚子,无奈发现自己饿了。为了不显得太出尔反尔,她估计了一下最低食量,拉动摇铃,叫来老汉德,向他要求一份宴会剩下的汤,以及一块儿杂粮小面包。
老汉德托着托盘,为克莱曼汀带来热腾腾的食物,还带来一位她无法拒斥的访客。洋葱浓汤的香味飘到鼻尖,她瞟了眼停在门口的伏地魔,不由窘迫地背着双手低下头:“主上,您还在啊……”
“不是每一个安息日夜游我都会参与。”伏地魔走进房间,不耽误老汉德离开。
克莱曼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趁着沉默的间歇,她在桌子前坐下,拿起面包蘸了蘸浓汤,然后抬头看向伏地魔。
“吃吧。”伏地魔会意地摆摆手:“吃完了上三楼去北塔。如果怕找不到楼梯或者迷路,叫汉德领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是,主上。”克莱曼汀目送他转身,再咬手里的面包,竟觉得味同嚼蜡,一门心思都在猜想,所谓的三楼有什么等着她。
鉴于确实有过不美妙的迷路经历,克莱曼汀劳动老汉德,好把她带到伏地魔交代的去处。一路上,老汉德热情地为她介绍庄园布局:“……一楼如您所知,宴会厅、餐厅、起居室、书房都在那儿,主上大多住在这一层,老汉德跟着就近服侍二楼大部分是客房,您所在的西侧,供女客使用,东侧供男客,配套有阅读室、琴房等等,您一看便知上面三楼两侧分别是绘画走廊,雕塑走廊,有很多收藏室,中间是会议厅和音乐厅四楼就是顶楼了,有露台、小花园和瞭望塔,等天气转暖,树也绿了,花也开了,您有空可以去转转,足不出户也能散步……”
克莱曼汀听得默默点头。这样单一体系的设置显然经过伏地魔的改造,基本服务于他一人,不像其他欧式城堡或庄园,鉴于入住整个大家庭及其仆从,房间的功能会出现大量重叠。
到了三楼,她瞥了一眼匆匆经过的窗户,正巧望着高悬在夜空中的满月,分辨出他们绕过一个大弯后,一直在朝北走,接着进入塔楼,北塔之名名副其实。不过这座塔楼不算高,内置的螺旋楼梯向上只剩一层一圈。她在老汉德的目送中,拢紧了身上的披巾,提着裙摆独自上行,还未落上最后一级台阶,就看到了立在空旷的圆形房间当中的伏地魔。
伏地魔正侧对着她,背着手仰着头,暗淡的空间内,唯一的光线落在他的长袍上,如同为他镀了一层迷离的圣辉。她好奇地追随他的视线,这才发现上方竟是规整的半球型穹顶,顶端位置即正中央,开着一孔直径目测有一公尺左右的圆洞。
“万神庙……”克莱曼汀低声呢喃。
“和它相似的也只有一处罢了。”伏地魔说着从地面的圆心离开,身上的光线滞留在原地,让克莱曼汀大致看清,他刚刚踩的是一块盘蛇浮雕,石蛇身上布满了奇怪的符号。伏地魔走到克莱曼汀身边,对着浮雕发出命令,石蛇顿时活了过来,嘶嘶地回应了几声,然后一头扎进附近的石块中游走了。
这无疑便是英国巫师史上鼎鼎大名却又讳莫如深的蛇佬腔了。克莱曼汀听不懂浅层语言,但能会意,理解方才仅仅是“离开”和“遵命”的简单对话。不过她的注意力很快被旁的事物吸引了石蛇消失后,它占据的地方露出一面铜镜,并非平直的表面将投进来的一束月光四散反射接收到月光的穹顶仿佛通了电的灯串,亮起一个又一个光点亮到某些位置,光线还会下降,令悬挂的水晶球也发着微光显露出来。
“是北天星图。”克莱曼汀确定地讲道。其实但凡在霍格沃茨上过天文学课的人都能认出来。她脑中晃过一个念头,觉得那孔圆洞应该象征月亮,但眼下更想提问的是“主上,那些水晶球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有些星辰下面有,有些却没有?”
“因为有人得到过预言,有人没有,或者我还未收集到。”伏地魔似乎答非所问。
然而克莱曼汀迅速领会了:“是了,很多英国巫师喜欢拿星座星辰做名字。”她话锋一转接着问:“那那些没有这么起名的,他们的预言您怎么安放?”
“找语义相关的。比如伦纳德斯潘塞莫恩,四十年代的英国魔法部部长,我把提到他的预言球挂在了那儿。”伏地魔向左一指,那是西方的狮子座。
“是考虑到伦纳德源自古高地德语,含义是像狮子一样强壮勇敢,对不对?”克莱曼汀再次反应很快,隐隐感觉大脑少见的活跃。
伏地魔点点头:“不错。我再给你举个例子。除去月球,夜空中最亮的行星是金星,你觉得它该对应谁?”
“维纳斯……我不记得哪个女巫叫这个名字。”
“暂时忘记罗马神话,星辰没有性别之分。”
“最亮的……因为它靠近太阳,逐日运行……”克莱曼汀若有所悟:“是指光吗?是……卢修斯?”
“是他。”伏地魔的手臂下落,手指对着穹顶底部:“现在金星已经和太阳一道,落到了地平线以下,但我在地平线上给它留了个位置。”说完他走到左侧墙边,抬手挥了挥,一颗水晶球落入他手中。
克莱曼汀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水晶球里装载的预言,不是只有预言的主体才能触发?”
“那是感应型的,魔法部预言厅里自动生成的水晶球才是这样。此外还有观测型的,和记录型的。观测型的适用于预言师,这一颗球是最后一种,任何人对它抚摸三下,都能打开存进去的预言。”伏地魔把水晶球递给她:“这是卢修斯向我宣誓效忠后献上来的水晶球之一。”
“是对卢修斯的预言,对吗?”克莱曼汀自然跃跃欲试。某种程度上,她也是“预言师”,重生过的她很清楚卢修斯的未来,除非她为他的人生带来了变化。不过这样的对比,不正是趣味所在?
水晶球沉甸甸的,密度应该高出一般水晶,冰凉的触感倒是如故。她一只手托着它,另一只手依言摩挲三下,球内原本微薄的光亮逐渐增强,一股灰白色的雾气缓慢地流转,汇聚成一张衰老的女性面庞。
不等她询问这人是谁,一个雌雄莫辩的嘶哑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勉强连成押韵的句子:“……从黑暗中……汲取光辉,在……群蟒间……寻求依靠……炎凉世态……不敌、精灵一抱,胜负筹谋……输给天使一笑……他在一吻中醒来,又在一吻中沉眠。……城府深藏……真心……背叛……改写荣耀……”
克莱曼汀粗略地琢磨一番,不觉间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比如主要由斯莱特林毕业生构成的食死徒,刚好可以称为“群蟒”,比如上辈子战后,卢修斯被判决由摄魂怪吸去灵魂,这样的死亡,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沉眠”。
“留意了吗”伏地魔忽然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你在这则预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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