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和羽毛

总算得救了，我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看了看西路瓦。　　他侧身盘腿坐在龙背上离我不远的地方，神情依旧淡漠，琉璃色的眸却深藏锋利，似乎在警戒着以防有什么追上来。　　我摸了摸艾洛的脸，觉得还是该问清一些事，于是有些犹豫的开口叫道：“西路瓦？”　　他将视线移向我，目光平静而坦荡，没有任何疑惑和警惕，如同无波的水面。　　“你……为什么救我？”我问。　　西路瓦没有笑，也没多少表情波动，只是淡淡道：“我无法坐视我的族人因为种族间的仇恨而滥杀无辜，欺凌妇孺。”　　我抿了抿唇，有些疲惫的笑，“可我的确是神族，也不是毫无战斗力的弱女子。你当着众人面救了我，又跟着我离开，有没有想过他们会怎么对你？”　　西路瓦依旧十分平静，“我无法左右他们的态度，但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事，何况你们是陛下的家人，现在处境危险，保护你们是我的义务。”　　“陛下……”我喃喃的念了一遍，“你们说的陛下是Mairon？”　　西路瓦点了点头。　　我有些不解的看着他，“你们怎么会知道他是谁呢？魔族中有人已经觉醒找回记忆了吗？”　　西路瓦又点点头，“能被我们称作陛下的，只有初代的魔王大人。”　　我了然的点头，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有些龇牙咧嘴。西路瓦看了看我，终于皱起了眉，第一次主动开口：“现在坐的不够稳，等落到地上我帮你处理一下，不要乱动。”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又继续问：“那你也是转世重生的魔族吗？”　　谁知他却摇了摇头，“我这种生来就是罪人的人，怎么可能是血统高贵的古魔族转世。”　　明明说着这样的话，他却连一丝自嘲的笑容都没有，意志坚定到让我吃惊。　　我皱了皱眉，“我不明白怎么会有天生的罪人，更不觉得父辈的错该由子孙继承。你如此优秀，为什么妄自菲薄？”　　西路瓦直直的看向我，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我的身上流淌着伊西多的血液，他的懦弱也在我的血管里躲藏着。他辜负了陛下的期望，没能争得更好的地盘。这份罪孽我也继承了下来，变得和他一样只是早晚的问题。”　　我不同意的摇头，刚想说一些话让他不要这么想，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透明、好像没有装任何东西的眼睛。　　又是那种感觉，一只不愿飞出笼门的鸟。　　“所以不展开翅膀就不会从天空中摔下来了吗？”我眯起眼，漫不经心地望了望天空。　　西路瓦沉默的看了我一眼，别过头去没有回答我。　　果然耐力惊人，想要打开心结应该很难吧？　　安静了一会儿，我便耐不住寂寞，又开口问：“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和Mairon的关系的？”　　西路瓦的目光扫着周围，简短的回答道：“陛下选中的人是金发紫瞳，你在魔族也很出名。”　　我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心累，叹了口气。“所以说，你们早就知道了苏醒主神的身份，只是保密着没让神族知道？”　　西路瓦倒也不隐瞒，对我点点头，“王族的人本以为陛下留在神族是在计划什么，所以才未曾点破。不过现在看，陛下是觉得前世的事都过去了，不想再参与权力纷争了吧。”　　他确实说到了点上，看似冰冷冷的一个人，心思倒真细腻。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不由得疑惑这样的青年才俊是不是也是什么还未觉醒的主神。　　但西路瓦没有再多话，继续认真的警戒四周。有些苍白的肤色在他身上却丝毫不显女气，反而衬得他俊美有加，让人想起密尔广场上那尊美丽却飘忽的雕像。　　是啊，如果那双瞳仁再多一些焦距，大概也不会像真正的琉璃那样易碎了吧。　　一阵疲惫袭来，我靠在尼德霍格身上，眼睛不受控制的渐渐合起。　　脆弱到透明的琉璃、残破的五月花瓣与阴云遮蔽的星空交织在一起，侵入了我的脑海，覆盖了整个梦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