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白在新婚当日接到宫内传召,让他速速进宫,就知道事态非常紧急,周小白甚至连马车都顾不上坐,就只带了李代木一人赶了过去。谁知到了紫禁城大门外,宫门却不肯放行。

“站住!是是何人至此!”宫墙之上一人大声喊道:“此处乃是皇宫重地,擅闯着格杀勿论!”

“驭”,周小白停住马匹,诧异道:“本官乃是太仆寺卿周小白,今日奉太皇太后口谕进宫,尔等为何阻拦?”

楼上那人拱了拱手道:“原来是周大人,下官乃是锦衣卫千户梁恒,见过大人。”

:锦衣卫千户?周小白暗自思量道:这紫禁城昨天还是由五军都督府下属的神机营把守,今日怎么就换了人?不待思量太多,想着太皇太后还急着要见自己,便在马上喝道:“梁大人,既然你已知晓本官身份,为何还不速速打开宫门?”

梁恒疑惑道:“并非下官有意阻挠周大人,只是下官并无接到太皇太后的口谕要让周大人你进宫哪。”

“什么!”周小白闻言大惊,转身问李代木:“方才是何人来通传的?”

李代木道:“是宫内一个小太监传的太皇太后的口谕,我看他催促的紧,才去催促大人的。”

就在说话之间,紫禁城的大门便打开了,一会的功夫,城楼上的梁恒就走了下来,身后跟着一队护卫。梁恒道:“下官想着今日乃是周大人新婚大喜的日子,料想不会拿进宫的事情来说笑,这样吧周大人,容下官进去禀告一声如何?”

周小白点点头道:“如此就劳烦梁大人了。”

“好说,请周大人在此稍待片刻。”说完这话,梁恒便急匆匆的走进了宫门。待他进到皇宫里不远,就听路旁站着的一人道:“梁恒,你做的很好,再拖延他一个时辰,老祖宗那边我自然会为你请功的。”

梁恒看了那人一眼,叹了口气道:“封赏我自是不要的,还望事成之后老祖宗能救下犬子。”

那人听了这话感觉非常不满,立时啐道:“啊呸,老祖宗的事情也是你能问的么?实话告诉你,别说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就是你家指挥使马顺,老祖宗说要他脑袋,他也不敢说半个不字!”

梁恒沉默了一会,还是开口道:“下官当然知道这点,但是太皇太后确实传了口谕让周小白进宫的,如果被太皇太后的人知道了,下官左右便是个死,但是下官那犬子实在无辜的很。”

那人摆了摆手道:“太皇太后就要咽气了,你说你怕什么?你也是锦衣卫出来的好手,怎么连这点担当都没有?”

梁恒被那人说的也不敢再做声,但是要他拖延一个时辰,这要怎么做呢?老祖宗的意图何在?

果然,周小白只是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不耐烦了,他把心一横,迈步就往里走。梁恒带的那一队士兵虽然堵着门,却被他逼得慢慢后退。就在这时,梁恒又回来了:“周大人,下官已经将你的事情禀报了,请再稍待片刻。”

正说着话,宫门内走出来一个人,扬手就打了梁恒一个巴掌:“好你个梁恒,难怪太皇太后等不来人,却是被你给拦住了!你好大的胆子!还不快滚!”兴安一边骂,一边上前抓住周小白的手道:“快随咱家进来,太皇太后等你呢。”有兴安带路,谁人还敢阻拦?原本堵着门的众护卫连忙闪在一边,只留下梁恒一人呆呆的看着城门。

等周小白到了慈宁宫门口,发现王振正站在外面,兴安也不跟他多话,径自带着周小白进了内殿。进到慈宁宫内,周小白这才发现皇帝朱祁镇,郕王朱祁钰,首辅杨士奇、阁老杨溥都在殿内。

暖阁床上躺着的,正是太皇太后张氏,此时的她已经奄奄一息。兴安含着眼泪叩拜在床头道:“太皇太后,周大人来了。”

太皇太后听了这话,微微睁开眼睛,想说话,却已经含糊不清了,她微微动了动手指,兴安便已经明白,连忙将床头靠案上的一道懿旨拿在手中,看了一眼太皇太后。

此时太皇太后似乎微微点了点头,兴安便将懿旨展开,宣读道:太皇太后懿旨,皇帝、郕王及诸位卿家接旨:

自先帝龙驭宾天,哀家垂帘七载,当时皇帝年幼,当年国是唯艰,哀家本无才德,何能治理万方?所幸者,得上天之庇佑,赖祖宗之威德,仰天下臣民以孝敬。然女子为政,阴阳有别,故哀家薨逝之后,后宫不得干政,宫内太监更不得假以皇帝旨意擅权。此条法度,皇帝谨记,后世帝王不得枉废!郕王,先帝子嗣,本应就藩外国,哀家念其年少,依为皇帝臂膀,特赐就藩京师。首辅杨士奇、次辅杨溥皆国之柱石,望皇帝亲近之。太仆寺卿周小白,其人孝悌,虽为宗室仪宾,应当授予官职,不得无故外放。古有言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哀家之言,出于肺腑,心心念念,无外乎我朱明江山社稷。哀家薨逝以后,葬礼用度,一切从简,不得劳费民力,钦此。

朱祁镇等人跪着听完了旨意,众人无不落泪。

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张氏,此时只感觉万籁俱寂,耳边似乎又一次听到了佛龛的那首偈子:九月初九登高楼,一月一九入水流,此番因果真前定,有人欢喜有人愁。九月初九,加上一月一九,可不是十月十八么?咦,不对,是十月二十八,唉,莫非哀家搜查了佛寺,还会减寿的?罢了,罢了眼睛慢慢闭上,随着慈宁宫内哭声传出,一代贤后毕竟寿终正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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