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拱手笑道:“是姑娘。”说完,转身又走出去。等他走后,青衣慢慢往回走。

来到大殿,赵构正等着他。王离走进去拱手道:“王离拜见皇上。”

赵构背对着他道:“这件事你办的很好,朕很高兴。”

经过这么多事,王离和他已经没什么好说的,抱手道:“如果皇上没有别的事,王离先告退。”

他刚转身要走,赵构冷冷道:“站住。”王离停住脚步,赵构一挥手命所有人都退出去,大殿中只留下他和赵构两个人。赵构转身道:“朕有件事想问你,说清楚这件事,你想去哪朕都不拦你。”王离背对着他,从他的话中听出满满的杀意。赵构停了停问道:“朕来问你,瑗儿是怎么进宫的?”

赵构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他和赵瑗的关系赵构都知道。赵瑗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将来还有可能成为大宋天子,为了他的前途命运,无论如何,赵瑗进宫这件事一定要推得一干二净。王离冷静的道:“瑗儿不是皇上选进宫的吗?难道皇上你忘了?”

赵构冷笑道:“你倒是推得干净,瑗儿和你是什么关系你还想瞒朕到什么时候?”王离不答,赵构喝道:“王离,你的手伸得够长的呀,连立储之事你都敢插手,你真是胆大包天,朕来问你,当初你千里迢迢送柔福回来是不是为了要讨好朕?你一直在利用青儿对你的感情是不是?你处心积虑安排瑗儿进宫,你是想利用瑗儿取而代之是与不是?”

王离扬起头道:“皇上如今什么都不信,难道你还会信王离的话吗?”

赵构大骂道:“放肆,朕在问你话,你敢对朕不敬,朕挥一挥手就能要了你的脑袋。”

王离转身望着他道:“皇上要王离对你卑躬屈膝吗?”

赵构道:“朕是当今皇帝,身为臣子,你难道不该对朕下跪吗?”

王离笑了一声道:“当初王离求皇上放过岳元帅给皇上下跪过,为求宋金化干戈为玉帛,王离给完颜兀术下跪过,结果怎么样?宋金之间没有因为王离下跪而止刀兵,皇上没有因为王离下跪而饶过岳元帅,皇上如果要杀我,我给皇上跪下一样改变不了结局。”赵构脸色铁青,王离挥袍跪在地上道:“皇上要王离跪,那王离就跪好了,敢问皇上,这回你满意了吧?”

赵构指着他骂道:“到现在你还跟朕提岳飞,朕告诉你,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离咬牙道:“事到如今,王离还是要说,岳元帅他没有罪,他宁愿一死证明自己的清白,在天下人眼里他是大大的英雄,人人都以为是秦桧害死他的,可要没有皇上的旨意,秦桧他敢逆天而行吗?公道自在人心,皇上你真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吗?”王离停了停喝道:“好啊,皇上你杀了他却给了他青史留名,而皇上你将落下一个擅杀忠臣之名,恭喜皇上,你也青史留名了。”

赵构气急败坏,抓起一尊砚台砸向王离,王离躲也不躲,正好砸在他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赵构扑上来骂道:“你住口,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逆贼,朕从来对你不薄,你却如此诋毁朕,朕要将你碎尸万段。”

王离哈哈大笑一声道:“好啊,皇上你杀了我,正好也成全我。”赵构长喘着气说不出话,王离道:“皇上确实对我恩重如山,我也想和皇上算一算,顺昌之战是谁让古月楼去监视我的?是谁在阵前将孟娘的行踪告诉完颜兀术害死了孟娘?就连皇上的亲妹妹皇上都拿来当做牵制我的棋子,皇上你扪心自问,王离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对我?”

将心里的话都说出来,王离终于出了一口压在心里很久的气,赵构却气得半死道:“你总算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那朕告诉你,你到处安插眼线,就连朕身边都有你安插的人,你告诉朕,你想干什么?不说青儿则以,朕告诉你,青儿是朕的妹妹,你娶了她又抛弃了她,就凭着一条,你就够死上十次,更别说瑗儿进宫还与你有说不清的关系。”

做过的事就是做过,没有必要和他解释,王离道:“那好,皇上你杀了我吧。”

赵构挥袖骂道:“你也想朕成全你千古留名,你妄想。”他转身消消气道:“你自己去大理寺吧,岳飞住过的那间牢房现在是你的了,朕已经让人打扫干净,你就去那里好好思过吧。”王离站起来什么也没说,转身哈哈大笑一声走出去。门外禁军已等在门口,押着王离往大理寺走。

王离刚离开,小狸并跑进来“噗通”跪在地上含泪俯身道:“皇上你答应过小狸不杀大哥哥的”

赵构瞟了她一眼道:“朕和你事先有约,只要你盯着王离不让他犯错,朕自然不会杀他,可今日他太放肆了。”

小狸连连跪拜道:“只要皇上不杀大哥哥,小狸愿意为皇上做任何事。”

赵构不声不响道:“朕要你替朕杀一个人,你替朕杀了他,朕就答应你的请求。”

小狸不作声,眼下这种时候,就算赵构要她用性命去换王离的命她也愿意。小狸和王离等人一起回到临安后,她担心赵构会杀了王离,早就和赵构达成一致,成为赵构最大的秘密之一。王离和赵瑗之间的关系就是小狸告诉他的,赵构答应不杀王离,前提是小狸要替他监视王离的举动,同时小狸要为他办事。只要是为王离好,小狸当然再乐意不过,这也难怪回临安后小狸的行踪越发诡秘,可从来没人怀疑她已经是赵构的人。

消息传到离园,郭婷和阿秀闻讯赶到客厅。青衣面无表情,三宝含泪跪在地上,两个孩子在一旁哇哇大哭,忆凤拉着郭婷问道:“娘,爹是不是不会回来了?”郭婷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捂住嘴巴转过头去,泪水如雨点一般落下。忆凤又走到青衣面前道:“娘,你说话呀!爹他怎么了?”

青衣痛心疾首,要是赵构杀了王离,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赵构,于是对阿秀道:“阿秀,把孩子带下去。”

阿秀一手拉着一个孩子道:“忆梅、忆凤,听话,走吧!”两个孩子不愿走,她硬拉着两个孩子走出去。

青衣道:“三宝,去把大门关上,从今日起,离园闭门谢客,任何人不许随便出入。”

三宝抬起头愣住了,他轻声问道:“要是皇上派人来呢?”

青衣喝道:“不见,除非他把王离放了,要不然我永远不会见他。”

她此举只怕会连累王离,可三宝见她言辞凿凿,只好拱手道:“是姑娘。”

离园的大门缓缓关上,从此闭门谢客,青衣、郭婷居于此地,不再抛头露面,除了每天佣人从侧门出去置办必要的生活所需之外,不许任何人出门,就连三宝和阿秀也同样如此。

抓了王离,赵构知道青衣肯定会怪他,他只剩下这一个妹妹,兄妹情深,他不希望下半生在孤独没有亲人陪伴中度过。不管青衣如何不理解他,他都希望能和青衣解释清楚,以免青衣怀恨在心。将王离投下大狱,赵构派曹公公赶往离园请青衣入宫,他想当面向青衣解释。岂料王离入狱的事早就传到离园,离园闭门谢客,曹公公吃了闭门羹,曹公公好劝歹劝青衣不但不愿见他,更不愿开门,他只好打道回府。

把到离园的遭遇向赵构一一说明,赵构心寒至极,背对着曹公公仰天长叹道:“没想到就连青儿也不理解朕,朕身为一国之君,为大宋的百年基业着想难道有错吗?”

曹公公谨小慎微道:“皇上,青衣姑娘对王公子用情至深,奴才想,等过一段时日,事情慢慢平息了,青衣姑娘自然愿意来见皇上。”

赵构轻声道:“青儿性格倔强,她是在和朕赌气,只怕从此以后她都不肯再来见朕了。”说着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挤出来。人非草木,一国之君在亲情面前同样脆弱,赵构深吸一口气转身道:“传令下去,离园的一切供应都由内务府承办,青儿不愿见朕,就让她在离园隐居,任何人不许去打扰。”

曹公公拱手道:“奴才这就去办。”

曹公公刚退出去,赵瑗冲进来跪倒在地道:“父皇,儿臣听说父皇抓了师傅,求父皇开恩放了师傅吧。”

赵构的怒气还未全消,赵瑗这个时候来为王离求情,正好碰在钉子上。赵构一时间怒上心头喝道:“你也来为他求情?”

赵瑗含泪跪拜道:“王离是儿臣的师傅,儿臣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牢狱之灾而不能出手相救。”

当年的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赵瑗是在往火里浇了一碗油,只会把事情闹得越发不可收拾。张贤妃跟着跑进来,见赵构脸色越来越那看,跪倒在地上道:“都是臣妾教子无方,皇上要治罪的话就治臣妾的罪,臣妾是瑗儿的母亲,愿意为瑗儿承担一切罪责。”

赵构转身指着她骂道:“你还知道你教子无方?朕对你宠信有加,你就是这样教他让他来顶撞朕的?”

张贤妃拜倒道:“皇上赎罪。”

赵构“哼”一声指着赵瑗道:“还有你,你是朕的儿子,是大宋的皇子,将来是要继承朕的江山的,可你呢?你和王离是什么关系不清不楚,将来就算你继承朕的江山社稷,别人也会用此事对你指指点点,朕对你用心良苦你懂吗?”

赵瑗点点头道:“儿臣知错了。”

赵构一挥手道:“下去吧,别再让你母妃为你操心。”

赵瑗一拜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又道:“儿臣还有一个请求,请父皇恩准。”

赵构瞟了他一眼道:“你说。”

赵瑗道:“儿臣想去探望姑姑。”

赵构闭上眼点点头一挥手道:“你去吧,替朕告诉你姑姑,是朕对不起他。”

赵瑗来到离园外求见青衣,青衣下定决心不见任何人,赵瑗一跪就是一个时辰。中午的太阳毒辣,随行人员劝赵瑗不要再等下去,赵瑗不听,依旧跪在烈日下,离园里郭婷、三宝等人心疼赵瑗,也劝青衣见他一面,青衣同样不为所动,赵瑗愿意跪,那就让他跪在门口好了。在青衣心中,出门见赵瑗一面无疑是向赵构妥协,与赵构妥协了,他担心王离性命有忧,这种时候她只能狠下心来。

时间渐渐过去,太阳一点不留情面,越来越毒辣,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要是出了什么事谁都担待不起。离园的门“咯”一声打开,郭婷和三宝走了出来。赵瑗在烈日下晒得脸色发红,他嘴皮干燥,严重脱水,二人走到他面前,郭婷道:“瑗儿你起来吧,你姑姑她是不会见你的。”说着将他扶起来。

眼前的两个人都是熟人,赵瑗拱手拜道:“婷姐姐,三宝大哥。”

三宝拱手还礼道:“少爷如今是千金之躯,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

过去的事早就成了往事,赵瑗知道轻重问道:“婷姐姐,姑姑她”

郭婷对他笑着道:“你姑姑她很好,你不用担心,等她消了气你在来看她。”赵瑗没有如愿,遗憾的低下头。郭婷接着道:“我和三宝是瞒着你姑姑出来见你的,要是让你姑姑知道,她一定会不高兴,你快走吧,我们也要回去了。”说完,二人转身走回去,离园的大门又一次关上。

赵瑗站住门前停了很久,回头对随从道:“去大理寺。”

随身一个公公问道:“王爷你去大理寺干什么?贤妃娘娘有吩咐,不许你到处乱跑。”

赵瑗登上马车的同时回头道:“我去看看师傅有何不妥吗?”那公公一听吓得“啊”一声。赵瑗钻进马车喝道:“怕什么?父皇和母妃怪罪下来,一切由我个人承担。”随从无可奈何,可好听他的,赶着马车往大理寺方向走去。

赵构并不想杀王离,他的目的就如他所言,让王离在大理寺面壁思过,至于思什么过,只怕连赵构都不知道。有些事情本就是毫无由头的,说起来,赵构还是担心王离与八字军的关系,以及他与江湖中许多人交好,怕他终成祸害,将他囚禁起来,等到所有事情都恢复平静,他自然会放了王离。至于要关王离多久,赵构心里也没底,或许几个月,或许一年,也许是三年五年甚至是十年,谁能说得清。

王离不像岳飞一样孑然一身,他喜欢金钱美女,更在乎那个令他时时刻刻挂在心上的家,就这一点,赵构便没有杀他的理由,况且赵构不会眼睁睁的看着青衣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再者说来,岳飞之死已经让他落下擅杀功臣的罪名,王离对大宋有功,杀了王离,不知道又要落下多少骂名。赵构不傻,他不会成全王离的忠义之名,想了很久,他最终决定把王离囚禁起来,这样对对自己,对青衣都有个交代。

赵构格外用心,命人将大牢打扫干净,置办上桌椅板凳,铺上床,怕有人打扰,将周围的牢房都腾空,怕王离寂寞,在牢房里摆上笔墨书籍,在此修身养性再好不过,况且这里还曾是关押岳飞的地方,他可以瞻仰英雄的荣光,向岳飞讨教为人于世的功过。或许刚进来的时候会难熬吧,久而久之,等习惯之后一切自然就会好起来。

当年的苏东坡不也一样曾被囚狱中吗?想想自己与他相比,处境要好多了,至少还有纸笔作伴,王离一笑徘徊在狱中,坦然面对眼下的一切。就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王离转头望去,赵瑗和几个随从走进来。见到王离,赵瑗对狱卒喝道:“把门打开。”狱卒将门打开,赵瑗走进去跪在地上道:“徒儿来迟,师傅你受苦了。”

见到赵瑗,王离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走到书案前坐下问道:“受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受苦了?”赵瑗却没想到王离对他这般冷漠,看着他说不出话。王离又问道:“你来干什么?”

赵瑗答道:“听说师傅被父皇关进了监狱,瑗儿特意来探望师傅。”赵瑗轻叹一声低下头道:“瑗儿原本是去看姑姑,可姑姑连门也没让瑗儿进,师傅你放心,瑗儿一定求父皇放了师傅。”

王离道:“你的好意我先领了,你回去吧,不用为我求情,以后你也别来看我。”

赵瑗大惊道:“师傅”

王离也是为了他好,免得他受自己牵连。王离走到他面前将他扶起来道:“瑗儿,你是大宋的皇子,身负天下百姓的期望,你怎么可以为了师傅因小失大?难道师傅教你的你都忘了吗?”

赵瑗受了斥责,含泪道:“师傅不是教导瑗儿要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师傅不是教导瑗儿以孝为先吗?瑗儿来看师傅,就是为报师傅的救命之恩,向父皇为师傅求情,是为报师傅的授业之恩,师傅的教导瑗儿不敢忘。”

王离“哼”一声转过头去喝道:“糊涂,你以为师傅苦心教导你就是让你为师傅求情吗?师傅全心全意教导你,是要你有朝一日坐上大宋皇帝,为天下百姓做事,为那些冤死的忠良洗清不白之冤,为我一个人的性命你就置自己的责任于不顾,你枉费我对你一番教导。”顿时安静下来,过了很久王离问道:“你知道这间牢房曾关押过谁吗?”

赵瑗摇摇头道:“瑗儿不知。”

王离道:“岳元帅就是死在这间牢房里,师傅今日被囚于此,是无上荣光,你走吧,记住我的话,不要再来见我。”

赵瑗跪下三拜后道:“师傅的教诲瑗儿铭记于心,师傅保重。”说完转身哭着跑出去。

又来到御书房中,赵瑗跪在地上再次帮王离求情。赵构不答,片刻后,他心平气和道:“你对朕一直很孝顺,对你师傅同样如此,朕就知道你一定会去看他,倘若你胆小怕事,见你师傅深受牢狱之苦而畏首畏尾,朕反而觉得你是个无能之辈,你不顾朕的责罚挺身而出,朕欣赏你的勇气魄力,大宋朝以仁孝治天下,以后你帮朕多去看看你姑姑,告诉她,她要想去见他,朕绝不阻拦。”

赵瑗一时冲动换来意外之喜,高兴的道:“多谢父皇。”

一日正午,日头挂在天上,蔚蓝的天空没有一朵云彩。一队官兵护卫一顶轿子走在一条僻静狭窄的巷道,一个持剑的汉子拦住去路。拦路的人是施全,护轿的官兵见状停下来,官兵的头领喝道:“有刺客,保护大人。”

施全大喝一声提剑向轿子冲去,护卫的官兵纷纷持刀枪迎上来。施全纵身一脚踢飞两人,挥剑左劈右砍,一连刺死刺伤四五个人,他眼中只有轿子里那个人,尽管身中数处刀枪之伤,丝毫不顾自己的安危喝道:“奸相,拿命来。”

轿子里的人拉开轿帘,只见施全的剑就在眼前,吓得屁滚尿流大喊道:“司马先生救我”

施全的剑离秦桧胸口不过三寸时停住,两支扇骨从施全后胸穿过,刺透前胸狠狠的扎在他胸口。施全满口是鲜血转头见司马云手舞阴阳扇站在身后,他一口鲜血吐在秦桧脸色喝道:“奸相,我杀了你”说完倒在轿子面前。

秦桧脸上身上全是鲜血狼狈不堪,司马云走上来拱手道:“相国大人没事吧?”

秦桧惊魂未定,站起来一脚踢在死去的施全身上骂道:“大胆狂徒,你死有余辜。”又问道:“司马先生,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

司马云指着施全道:“此人名叫施全,是岳飞的结义兄弟,也是王离的师傅,此人的武功虽不高,在江湖上却颇有地位。”

秦桧又气又恼、又惊又怕,咬牙道:“将这个人的尸体拉到城门外示众,本相要让天下人都知道,和本相作对是什么下场。”

众官兵拱手道:“是相国。”

秦桧骂道:“岳飞、王离,本相和你们势不两立。”

他话刚出口,司马云拱手道:“相国大人,依在下之间,相国大人不如将此人的尸体还给王离。”

秦桧不解问道:“司马先生你什么意思?”

司马云道:“很简单,这个人来刺杀相国大人是他有错在先,相国大人不过是自卫而已,杀了也就杀了,相国大人要是将他的尸体拿去示众,不但成全此人的忠义之名,天下武林中人一定会将这笔血债记在大人身上,相国大人倘若因此再迁怒于王离,要是王离有个三长两短,别说那位青衣姑娘这关相国大人你过不去,王离手下那些奇人异士一定不会放过大人,到时候,就连在下也救不了相国大人。”秦桧一听,吓得浑身发抖,今天这种事他可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司马云道:“相国大人要是将尸体还给王离,那是相国大人以德报怨,王离不但感激相国大人,还会约束手下人,以后大人定能太平无事,此类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秦桧听后怒气全消道:“传令下去,厚葬此人。”说完钻进轿子里去。害死岳飞,天下人对秦桧的积怨已深,要是再害死王离,岂不是自找麻烦?司马云的提议已经够高明,秦桧的做法却更胜一筹,既然要将尸体还给王离,不如干脆替他厚重施全,这样一来,不是更显得自己宽仁。

当初为了营救岳飞,王离在大理寺牢中安插了不少眼线,施全的死讯没多久并传到王离耳中,施全的为人王离自叹不如,做他的徒弟是此生一大幸事。离园当日也得知施全被秦桧所杀,只不过青衣、郭婷早就不想管任何事情,只要她们一家人平安比什么都重要。秦桧命人将施全葬在钱塘江岸边,王离在狱中不能去给他上香,二人并替王离去看望施全,只盼他一路走好。

一日王离闲来无聊,古月楼忽然造访,他笑着一边徘徊一边道:“在下刚回到临安就听说王兄被皇上关进了大狱,所以特来向王兄问好。”

他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王离不慌不忙拱手道:“古兄既然是来看在下笑话的,又何必这么客气。”

古月楼哈哈大笑摆手道:“王兄真是快人快语,你我斗了这么多年,只怕以后在下再也找不到王兄你这样的对手。”

王离呵呵一声道:“古兄你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在荆州的时候我还把你当做朋友”

古月楼打断他,指着他喝道:“住口,要不是你,当年在荆州我就能剿灭名剑山庄和忠义堂一统武林,是你抢了属于我的一切,是你夺走了青衣。”

眼前这个人叫人可伶,王离摇摇头道:“古兄,你身上的戾气太重了,你永远成不了天下第一,更不可能一统武林。”

古月楼喝道:“谁说的?名剑山庄和忠义堂已经被我剿灭,我一统武林指日可待。”

王离抱手道:“那我要恭喜古兄了。”

古月楼哈哈大笑道:“可惜王兄现在沦为阶下囚,没错,孟娘是我出卖的,要成就大事就要不择手段,你拿什么跟我斗?”

王离心中一阵悲凉道:“古兄未免高兴得太早,今日王离的下场就是古兄明日的下场,你我都好自为之吧!”

古月楼哈哈大笑走出去道:“咋们走着瞧,在下一定会让人好好照顾王兄。”说完消失在门口。

隔日,赵构在御膳房为古月楼备下一桌酒菜,两人共饮一杯,赵构笑道:“爱卿为朕尽心尽力办事,朕今日专门设宴款待爱卿,以表彰爱卿这些年的功劳。”

古月楼大喜道:“臣多谢皇上厚爱,必当尽心尽力为皇上办事。”接着他问道:“不知皇上答应臣的事”

赵构笑道:“爱卿放心,朕已经差人为爱卿打造府邸,朕还打算将侍卫司和殿前司一并交给爱卿统领,除此以外,朕要为爱卿加官进爵,支持爱卿做武林盟主。”

古月楼听后更是高兴,拱手道:“皇上对臣的恩典,臣无以为报。”

说得正起劲,曹公公走进来道:“皇上,相国大人在御书房等候,说有要事禀报。”

赵构瞟了他一眼道:“没见到朕在和古爱卿说话吗?让相国大人先等等。”

古月楼如愿以偿,别的事情都不重要,拱手道:“皇上,相国大人一定有要事找皇上,臣不敢耽误皇上的大事。”古月楼嘴上虽这么说,心里未必就这么想,如见他大权在握,要是在掌握殿前司,什么事情他做不了。

赵构想了想举杯道:“那朕去去就来,爱卿稍后。”二人将这杯酒喝下,赵构站起来匆匆走出去。

古月楼独自坐在御膳房独饮,人逢喜事精神爽现在才有真正君临天下的感觉,他越想越得意。时间慢慢过去,一个时辰后赵构还没有回来,古月楼酒足饭饱又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喝道:“来人”真是得意忘形,他这时候才察觉门外没有一点声音,心中暗暗感觉不对劲,刚一站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难道是醉了不成?他又一次喝道:“来人”说着一挥手将桌上的酒杯盘子都推在地上,顿时“乒乒乓乓”碎了一地。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身,大内侍卫和禁军手持刀剑冲进来将他围住,他这才知道今天设的是鸿门宴。一切都被王离料中,可惜为时已晚,连大内侍卫都背叛了他,他已经回天乏术。门口的大内侍卫让开一条道,小狸走了进来,古月楼模模糊糊看清小狸,他指着小狸喝道:“原来是你这个妖女在作怪。”

小狸一笑道:“古兄武功高强,给你下毒可真不容易,小狸费了很大功夫才在你的酒里和筷子上下毒,这两种毒药要混在一起才会发挥奇效,对不起了古兄,你大概忘了鸟尽弓藏。”

万万没想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古月楼悔恨不已,他定了定神,见小狸背对着他,他运足所有功力一掌朝背后打去,小狸没有想到古月楼中了毒还能使出武功,“呀”一声摔出去倒在地上晕过去。他这一掌同时吸收了小狸身上的毒,顷刻间全身刺痛,“啊”大叫一声扑倒桌上,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打翻在地。古月楼向个疯子一样在大殿中乱撞,大内侍卫知道他浑身是毒不敢靠近,直到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其死相痛苦不堪。

小狸全身的经脉都被古月楼震断,就剩下一口气。白使驾车将她送到离园后门口,而后给青衣留下字条,青衣等人追出门时,只见马车停在那,小狸在马车当中昏迷不醒。找来董妙,小狸的性命是保住了,但武功全失,青衣派人将她送到无涯谷交给韩随照顾,希望在韩随的帮助下,她能改邪归正,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

过了两天,一个狱卒给王离送来一个食盒,平日里给他送饭的人王离都知道,这个人低着头奇奇怪怪,王离从来没见过他。打开食盒,里边除了好酒好菜之外还有一本书,拿起来一看是那本横剑的剑谱。古月楼之死早已传到耳中,剑谱怎么会在食盒当中,他抬起头,那个狱卒已经走出去。显然那狱卒是假扮的,从他的身影来看,那人应该是白使。白使不贪图剑谱,也算他没有辜负青衣当年的好意,有这本剑谱在什么身边,王离以后的日子就不会太难熬。

半年后,青衣生下一个男孩,赵瑗奉命去看过青衣返回宫中见赵构,赵构问道:“你姑姑她怎么样?身体好吗?”

赵瑗点点头道:“姑姑她很好,不过姑姑她想念师傅。”

赵构叹了声问道:“孩子叫什么?”

赵瑗道:“姑姑说叫忆飞。”

赵构喃喃道:“忆飞青儿,你还是在埋怨朕杀了岳飞呀!”说完一声长叹。

王离在大理寺大牢中度过两个春秋,直到两年后赵构才将他放出来。此时天下大定,岁月无情已经将过去印刻在深深的记忆当中。再聊起岳飞,王离已不想当年那样激进,两年的牢狱之灾磨炼出他平和的心智,重获自由,他只想带着一家人离开临安,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

青衣同样如此,她看透了在权势面前,亲情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工具,她不想再被赵构利用,一切都到此为止吧。赵构同意她们离开临安,她们再一次来到钱塘门外的九曲丛祠拜别岳飞,而后离开临安隐匿江湖。

一条船行在江中,身边满是孩子们的欢笑,又有红颜知己陪伴,人生得如此夫复何求?王离道:“如此良城美景,青衣你何不弹奏一曲。”

青衣一笑,她很久没有弹琴了,郭婷一直为她保管着一把琴,听了王离的提议,郭婷找出琴,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围在王离身边,青衣问道:“离开临安之前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王离笑道:“他说我永远成不了岳飞。”

青衣一笑轻弹起旋律,而后唱道:“三十功名尘与土,百千里路云和月”

此时唱起这首词再贴切不过,王离半生都在为天下太平而努力,他是世上少有的达到目标的少数人,这里既有他的坚持不懈,又有时事的必然,他这半身波澜起伏,最后都回归到这个小小的家庭当中,不就验证了这句三十功名尘与土。在音律当中船越行越越,她们从此消失消失在江湖上,没人知道她们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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