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延修拿起面前桌上的牡丹饼,吃上一口,却突然咳了一声,喷溅出来。

他扫了扫衣上的渣末,忙起身,向邻座的同僚抱以歉意的一笑,然后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不多时,他即来到蒋宁中预定的彩棚。

“公子,”蒋宁中一边递上湿帕,一边不动唇形地低声禀报道,“韩铮没有出现,水秋千船上没有火药,表演艺人全部换成了韩家侍卫。”

纪延修一边微笑着擦拭着衣衫,一边同样地低语道:“搜查其他可能,防止意外。”说完,他将湿帕回递给蒋宁中,离开彩棚。

返回席间的途中,他不禁有些不安,韩铮的人马去了哪?是另有更隐晦的安排?还是取消了这次行动?

如果另有安排,安排在何时、何手段?这些必须立即查明。

而如果取消了行动,那么,为什么取消?是看出了刘家的防策、还是自家的隐谋?

从全盘掌控突然变成一无所知,纪延修之前的胸有成竹一下子变得忐忑不安。他瞬间提醒自己,要更细致、更严谨。不由自主地,他的脚下便颠簸不平起来。

“哟!兄长!”突然一声熟悉的唤叫,纪延修停住了脚步。

只见,左侧人群中走来两位公子模样的少年,他们迎上纪延修,自然地与他打着招呼。

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少年更近地走过来,笑嘻嘻地从上到下地打量了纪延修一番,过分亲昵地问道:“兄长,怎么?这初春时分寒冽,让你更不适了吗?”

纪延修笑着回道:“还好,你们也知道,我这腿时好时坏,不可能痊愈了。”

纪延修回话的时候,问话的少年虽然仍保持着笑意,目光却已越向其身后池面上的高船。延修回答什么,他可能并没有听见。

纪延修有些黯然,他看向稍远一些的另一位少年。

而那位少年打过招呼之后,便露出平和的笑容,摆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纪延修叫着他的名字:“延斌,听说这次春试,你考入了嵩阳书院,恭喜了!”

“还好,只是侥幸过了关。”延斌由衷地笑了笑,但是笑容的收尾却早了些。

纪延修又转向眼前的少年:“延凯,以后,便只有你常在父母身边,要承担的更多一些,辛苦了!”

延凯回过眼神,却大笑道:“哪里哪里,为人子女,应该的吗!”这种突如其来的大笑,看着好像是心无城府的高兴,但却更像是一种叫嚣着的嘲讽。

延斌听到他们的对话早已侧过头,看向正在高船上施展的戏法,嘴角却不经意地流露出轻蔑。

纪延修见此情景,微笑着与他们告别道:“这一年一度的水戏十分精彩。贤弟们,为兄就不打扰了,以后我们家中再聚。”

“好!”

“告辞!”

纪延修慢慢地坐回席位,水上花样倍出的百戏在他的眼中空无一物,延凯、延斌的插曲也早已抛在了脑后。他注意着下面的彩棚,等待着蒋宁中的身影。

终于,蒋宁中现身。只见他静立在彩棚之中,凝视着水面上的船队——他的右手搭在了左手之上。

纪延修轻轻点点头,示意蒋宁中,自己已经知晓。他心中稍安,至少今日不会发生他未料之事。

但是,他的心情仍然异常沉重,韩铮——到底想干什么?!

不久,他的深深思绪不得不被打断。因为,“火麒麟”表演的水秋千正式开始。

只见一条装饰华美的大船,从奥屋中慢慢地驶向水中央。

船上树着六架秋千,围成一圈。每架秋千上两名戏人——一个黑脸黑衣、一个红脸红衣——配合着荡起秋千。六架秋千整齐划一,荡起荡落,与四周的鼓声笛声相和。

当秋千荡到与高架相齐,黑脸戏人将红脸戏人甩入空中。

脱离了秋千的戏人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跃入水中,激起六朵水花。

而留在秋千上的戏人,又向水中甩入一束红绫。秋千仍然在飞荡,红绫随之飞起飞落,好似六抹飞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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