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文莺从酒楼里出来,已经过了午了。她出了门,瞧见路维新还在路边站着,手里捧着一个肉夹馍嚼的很香。
在酒楼里不吃,跑到外面倒吃得很香甜?
她笑了笑,“你怎么出来了?”
“觉得里面气闷,还是外面空气好一些。”路维新说着又问:“张明长呢?”
“他会衙门处理公事去了。”
路维新递给她一个肉夹馍,“你今天没事,陪我走走吧。”
郭文莺接过肉夹馍咬了一口,确实比酒楼里的精致的饭菜好吃,她已经好久没跟他单独说过话,便点点头,“咱们去那边看看吧。”
这条街里人太多,实在不适合说话,这里离钟楼很近,两人索性去了钟鼓楼,那里是最僻静的场面。
站在钟鼓楼的二层,登高远望,京城的大小街道尽收眼底。
郭文莺想起她初入京城时,和封敬亭大晚上看烟花时的情景。
那一夜的月色很美,月光盈盈照在钟鼓楼上,映衬着下面无数的灯火,有一种静逸的美。封敬亭把她放在地上,两人一起注目那万家灯火的热闹,街市上盏盏花灯像黑暗中闪光的珍珠,婉蜒而去,无穷无尽。一点点黄晕的光,烘托出一片喧闹而和平的夜。
那时候他们刚打完大仗,对于军人来说,能在大战后享受这种和平的夜晚,多少有点欣慰,望着远处点点灯光,原本积压的郁气疏散不少。
封敬亭注视许久,忽然问道:“此时此刻,你想到什么?”
她叹息,“为了让更多人能享受这种和平,想到自己吃的那些苦,似乎也值了。”
封敬亭忍不住笑起来,“没想到你是这般大仁大义之人。”
他的语气似有些促狭,郭文莺自认自己也不是什么仁义之人,也不禁笑着:“谈不上仁义,也许是做了几年军人,身上承担了太多,无非是尽力把自己的责任做好。”
算下来,距离那时候已经过去十来年了,这十来年她也尽到了自己曾经的誓言,她的责任早已不是保西北平安,还有南齐的安定,百姓的安乐。
此时此刻,两人站在鼓楼上,竟不由自主都想起西北那惨烈的战场,想到一个个倒下去的士兵,心都是绞痛的,从前没有经历不知道,现在才深切体会,这片刻的安稳来得多么不易。无数的边防战士的尸骨堆积,成就他们今日的安详,也成就了南齐万千百姓平安的生活。
路维新突然道:“文莺,你这辈子最自豪的事是什么?”
郭文莺想了想,“大约是西北的那一仗吧。”
西北军打了十年都没赢,居然被她一个月就打赢了,这足以傲视天下了。
路维新笑了笑,“你确实是难得的奇才,这个世上能比过你的男人都没几个。你知道吗?你刚入营的时候就得到重用,我很不服你的,可后来却不知怎么的,什么都围着你转起来。”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不熟悉她的人都会骂她,而熟悉她的人却又忍不住打心眼里敬佩她。
郭文莺被他夸得也笑起来,这么多年了,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被支持她的人也就是他了。
今天阳光甚好,暖暖的阳光照在脸上有一种很舒服的暖意,路维新望着她美丽的脸庞,心中溢满了温柔。过去这么多年了,她依然如先前一般美丽,也依然让他心动。虽然心里也明白自己该放下了,不过有些事不是想想就能做到的。这个不同一般的女人,永远都会在他心里。
他望了她许久,突然道:“文莺,你对现在的生活可觉满意?”
郭文莺笑笑,“有什么不满意的,苦也罢,累也罢,甜也罢,我这一生经历了太多,做到了我想做的事,并在不断努力,嫁给了一个爱我的人,又有了三个孩子,也算值了。”
“那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郭文莺望着远处,那里便是皇宫的位置,巍峨的宫殿在阳光下熠熠放光。那里住着的是她最爱的人,他把她带上了一条不归路,却也给了她最大的信任和无上的权势。从今往后,在她的人生路上也只有他陪着她了。
路维新见她不语,又问了一遍,“你最遗憾的是什么?”
郭文莺歪着头想了想,“应该是没能让那个人给我洗过脚吧。”
路维新不解,“哪个人?”
“就是那个人。”也不知是不是赶得很寸,她刚鼓楼下一指,正好一个人抬头向上面看来。二目相对,两人都是一怔。
路维新向下看看,不由一笑,“还以为你出来没人管呢,都追到这儿来了。”
郭文莺苦笑一声,“改日再跟你聊吧,我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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