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不用给我这些。”帝熙低头看着华遥,所有的情感都隐藏在眼眸深处,“你明知道我所求的是什么,大可不用如此劳心费力做这些事。”
“殿下说笑了,殿下所求是一回事,我表心意是另一回事,两者怎可混为一谈。”华遥倒了一杯凉茶给帝熙,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浅抿了一口,道:“陛下如今龙体可好?”
“并不好。”帝熙叹了口气,眸色沉重道:“还不是原来那般,太医说,也就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当初流毓不是说陛下的身体在好转么?”
“我也说不清楚,许是真的心力交瘁油尽灯枯了,也许是彻底绝望,没活下去的欲望了。”
“人终有一死,还望殿下看开些。殿下能在最后的时光里尽职尽责尽孝,想来也就足够了。”
帝熙侧头看着华遥,但目光缥缈仿佛看的并不是她。许久之后才道:“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从没有过父爱,但我忘了,当年你的父亲是真真切切的爱你。只可惜他走的太早了,与我相比,也不知你这是可喜还是可悲。”
是啊,可喜还是可悲呢?明明拥有过最好的,但最后却一样也留不住。但话又说回来,不管结局如何,至少她拥有过,体会过被亲人爱的滋味。这一生,倒也不虚此行。
“你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来给我送画吗?”帝熙问道。
“本是如此,但殿下既然问起,我便把另一件事也与陛下一起说了罢。”华遥轻轻转着茶杯,道:“这几日鹤都并着楚国朝国似乎在边境有所动作,还望殿下多多留心。皇权交替,从来都是谋算天下的大好时机,东国能否安然渡过此劫,就都看殿下的了。”
帝熙执杯的手一顿,剑眉微蹙,“楚国与东国联姻,意图共修和平盛世,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倒向他国。且说他们的衡阳公主还在东国,难道他们放弃她了。”
“这个暂时我也不太清楚。”华遥忽然想起一个事儿,犹豫了一番,还是开口:“殿下的私事本没有我置喙的余地,但有些话我还是想对殿下说一说。衡阳公主其实也不容易,她在东国一直都是无依无靠,如今她的心思都在殿下身上,还望殿下对她多多垂怜几分。这本是我欠了她的情,如果不是我,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可是这些债我还不了,只能在此恳请殿下对她多上心几分。”
帝熙眸色渐渐微凉,双手紧紧握住,直到整只手都在不住颤抖才缓缓放开。凉凉道:“你想要我如何补偿她?”
“大约是给她她想要的罢。”华遥微微的笑,“或许她想得到你更多的爱。”
帝熙垂下眼帘,唇角轻轻勾起,喜怒莫辩道:“或许她想得到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
权利?地位?这些东西没什么不好,但凡视这些东西为粪土的人,不是曾经彻底的得到过,就是穷极一生永远无法得到。一个完全拥有所以不稀罕,一个求而不得因此而绝望。
华遥摇头苦笑,衡阳两者都不是,被这些东西迷了眼,并不稀奇。只是若为了这些东西,失了初心,就颇有几分本末倒置的意思了。
“你留下来,将来我许她皇后之位。”华遥幽幽的吐出一口浊气,就听到帝熙说。
“她是你的妃子,你想给她什么为何要拿我作为交换。”
“我是替你还人情,难道你不应该对我有所补偿么?”帝熙目不转睛,镇定自若的看着她,倒真正像是谈交易的模样。
华遥腹诽,当初她欠下这人情难道不是为了他么?这怎么还没过河就开始拆桥了啊。面上还是端得一片平静,道:“我答应你便是了,生于京城,死于京城,可以了么?”
“我都记下了。”帝熙黝黑的双目华光闪耀,只听他沉沉道:“你不要骗我,因为我若疯了,连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多么疯狂的事来。”
华遥放下茶杯,抬眼似笑非笑的看着帝熙:“殿下应当知道,我这人素来吃软不吃硬。”
“我不是威胁你。”帝熙双眸如同古井深潭,深沉地看着华遥,“我要的已经不多了,若是连看着你这一点都做不到,我会受不了。”
“我……”华遥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看了看天色,忙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帝熙起身。
“不必了,左右这里到公主府也不远,我自己回去便好,就不劳烦殿下了。”华遥笑着拒绝,眼神有些缥缈闪躲。
帝熙抿唇笑了笑,眼里柔光流淌,似是很愿意看到华遥的窘迫。
“也罢,那你路上小心。”
“嗯嗯。”华遥下小鸡啄米一样点头,然后带着陌离急急忙忙的走了。
帝熙唇角勾起绚烂迷人的微笑,她心里未必没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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